1950年11月初，朝鲜北部的清川江畔，积雪尚未完全融化。志愿军司令部内，第一次战役总结会的气氛比外面凛冽的寒风更为沉重。三十八军军长梁兴初紧紧攥住军帽，手指因紧张而泛白。彭总司令的怒斥声震动了木板房的每一寸空气：“主力？你们被‘黑人团’吓到了吗？”屋内的高级将领们屏息凝神，梁兴初的脸颊因为羞愧而滚烫——这支历经无数战斗，从东北到海南屡战屡胜的王牌军，竟在首战中让敌人从眼皮底下溜走，未能打破敌人防线。

　　这场战斗虽然志愿军共歼敌一万五千余人，将联合国军从鸭绿江逼退至清川江，但三十八军的战报上，记录的却只是熙川的扑空。回到驻地后，梁兴初苦思冥想，站在作战地图前，桌上堆满了已熄灭的烟蒂。此时，“联合国军”总司令麦克阿瑟依旧认为中国的出兵仅为象征性行动，他指示西线部队再度渡过清川江，准备直接向鸭绿江进发。

　　为了诱敌深入，志愿军指挥部作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策：派遣主力师承担阻击任务。第38军的112师接到了命令，沿熙川至球场的公路边打边撤。梁兴初亲自交代师长杨大易：“撤退要像样一点，破水壶、烂背包要撒得更多些！”112师335团在飞虎山与敌军展开了五昼夜的激烈战斗，成功顶住了敌军百余次的进攻。11月9日，当部队佯装溃退时，故意散落在阵地上的旧胶鞋和空粮袋让美军坚信“敌军已经崩溃”。

　　11月17日，侦察兵带回重要情报：德川守卫着南朝鲜第七师的防线，敌人的工事尚未完备。梁兴初连夜召开作战会议，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德川与宁远之间的空隙：“敌军东西两线相隔百公里的缺口，正是穿插的最佳时机！”参谋们惊讶地发现，梁兴初划定的路线正与志司的作战方案完全一致，原来他早就经过无数次推演。

　　就在这时，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推门而入。梁兴初正调度沙盘上的小旗，看见老战友到来，立刻转身：“副司令请稍等，我去查哨。”这一举动让韩先楚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。梁兴初正要离开时，韩先楚却突然开口：“站住！我可不是来顶你位置的！”

　　梁兴初猛地转身面对韩先楚，听到他提到彭总要求的“打大包围”，心中一紧。韩先楚继续道：“西线你们和四十二军配合，先取德川枢纽，再插敌后关门！”梁兴初低头盯着沙盘，拳头砸在桌面上，怒声道：“德川的战斗就给三十八军单独打！拿不下，军法处理！”

　　韩先楚立刻打通了志司的电话，听筒中传出彭总的声音：“再打成击溃战，我撤你的职！”梁兴初挺直了背脊，毫不退让：“38军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
　　当天夜里，军部油灯亮至破晓。梁兴初把地形早已刻入脑海，任务已经分配清楚：112师正面强攻；113师翻越妙香山切断敌军退路；114师进行侧翼穿插。他一一盯住每个师长的眼睛，提醒道：“云山的教训，你们记住了吗？”

　　11月24日，侦察连化装成南朝鲜士兵潜入德川城南，成功炸毁武陵里大桥。南朝鲜第七师师部立即紧急报告：“后方出现敌军小股部队。”美军顾问不以为然地回应：“不过是游击队的骚扰。”然而，三十八军主力已悄然潜行至攻击阵地。

　　11月25日黄昏，信号弹撕裂夜空，三百余门火炮齐鸣，掀起了志愿军入朝以来的首次大规模炮击。112师在炮火掩护下成功渡过大同江，向德川城墙发起猛攻。尽管南朝鲜第七师依托钢筋水泥的工事进行顽强抵抗，机枪火网封锁了江面，进攻步伐依然没有停歇。

　　113师的官兵们不畏严寒，攀越海拔1200米的妙香山，爬升时，薄冰覆盖的陡坡让他们无法直接踩稳，战士们用绑腿串联一起攀爬，棉衣内藏着防冻的机枪零件。在凌晨时分，他们出现在德川的南侧，成功截断了敌军的退路。

　　南朝鲜士兵震惊地发现，德川的北面炮火连天，而南侧却突然冒出一支中国军队。美军顾问惊叫：“他们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吗？”直到26日19时，德川守军五千余人被歼灭。美军战史承认：“中国军队撕裂了联合国军的东翼。”

　　战斗并未结束。德川硝烟未散，梁兴初便急切地拿起电台：“113师立即穿插三所里！”刚刚经过二十小时血战的部队，扔下炊具，顶着二十多架敌机的扫射，强行行军。战士们咬着冻硬的炒面，有的因体力不支倒进雪沟，但被战友拖起来后继续前进。

　　11月28日清晨，三所里北侧的高地升起三发信号弹。113师师长江潮看着表，手指已经冻得通红：“七点整！”就在此时，美军第五骑兵团的坦克队伍卷着雪尘，逼近阻击阵地，仅距他们不到八百米。338团的王启明把反坦克枪贴进肩窝，看清第一辆坦克的履带纹路，“等到二百米时再开火！”他的命令在敌机轰炸声中显得微弱而坚定。

　　敌军呼叫了三十多架次的战机进行轮番轰炸，凝固汽油弹把周围的岩石烧得通红。老赵，负责炊事的战士，正把饭送到阵地，看到机枪手小刘被炸飞下悬崖，双手依然紧握着枪。直到下午时，美军丢弃的二十多辆坦克堵死了道路。

　　12月1日拂晓，彭总在志司山洞内捧着电报稿踱步，作战处长读到“38军歼敌一万一千”的时候，他猛地抓起钢笔，在嘉奖令末尾添上了“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！三十八军万岁！”电讯员迟疑道：“最后两字要删吗？”彭总拍案而起：“照发！一字不改！”

　　消息传到汉江南岸时，335团的王栓柱正用刺刀撬冻硬的罐头。战壕里，印着嘉奖令的纸张在战士之间传递，血渍渗透的绷带上，伤员们露出微笑，结冰的睫毛上挂着泪珠。

　　经过五十个日夜的阻击，战士们的军装几乎成了血布片。记者问起战士们是否苦，他满脸烟灰的王栓柱指着焦黑的阵地笑道：“我们是万岁军！”这张充满战斗精神、缺少门牙的笑脸，最终登上了《解放军画报》，并传遍全国。

　　1953年秋，38军凯旋归国的列车停靠在安东站，梁兴初命令打开所有车厢门。月台上的群众看到的是满车的伤兵，他们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